修养九二(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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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聃亏叹了口气:“秦王事先验了毒,所以鸩酒不敢全换掉,夫人多少还是中了毒,大夫在诊治。”
  公西吾脚下愈发快了几分,过了回廊穿过丈长的木桥,到了前院小厅里。
  立屏后隐隐浮动着人影,他绕过去,易姜躺在榻上,口眼紧闭,脸色一片青灰,看起来有些骇人。大夫正在一旁翻她的眼皮,愁眉苦脸的模样。
  大夫是他齐国相国府里的人,为了照顾无忧,出行一直带在身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公西吾心中立时有些不安:“如何?”
  大夫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瞬才道:“饮鸩不多,时间也短,然而来的路上已经给她灌了汤药下去,却不见效果。”
  公西吾皱紧眉坐去榻边,仔细看着易姜,她的唇边还沾着浓黑如墨的药汁。
  以往周天子的御医得出了这医治的法子,用鸩鸟栖息之地的草药捣碎了煮汤灌服,刮下肠胃里的毒素。鸩毒几乎是无解的,饮的少却是可以救的,以她的情形,分明不该如此才是。
  大夫看了看他的神色,再开口时有些小心翼翼:“药三分,人七分。倘若夫人有心求死,那药石无效也就不奇怪了。”
  公西吾蓦地扫视过去,大夫赶紧垂下头,不敢多言。
  他转头又去看易姜,她的呼吸微弱,的确是没有一丝生机的模样。
  不该如此,她向来珍惜生命,为何会放弃?
  聃亏隔着屏风听了许久,插话道:“听那个老内侍说,秦王掘了长安君的坟,将其遗骨丢给夫人看,又逼息嫦招认了无忧的事,想必是掘出了夫人的伤心事。”
  公西吾此前一直隐忍,都还算平静,此时却陡然窜出了怒火,难怪她会这样。
  她一个什么过失都会往身上揽的人,赵重骄的事已成一块心病,子楚竟然接二连三地折磨她。无忧也是,她始终对孩子怀着愧疚,岂会叫自己连累他。
  大夫见他神色不善,不敢久待,安抚了几句,出去准备汤药去了。
  聃亏从屏风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易姜,“我查问过,秦国并未派人去过赵国,何况赵国如今视长安君为英雄,墓地必然看守严密,只怕那掘墓的事是秦王作假来逼夫人就范的。”
  公西吾闭了一下眼,权作回应,脸色依旧不见缓和。聃亏站着没动,神色犹犹豫豫,他抬眼看见,心不在焉地道:“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聃亏这才低声开口:“公子此番付出太多,若是叫齐国发现端倪该如何是好?后胜还有那些晋国遗老,全都盯着公子呢。”
  公西吾别过脸,摆了一下手。
  聃亏也看出他此刻心烦意乱,只好暂且不提这些,转身出了门。
  屋子里全是浓郁难闻的药味,窗口开了一道缝,黑夜夹着冷风从外挤进来。公西吾起身掩好窗,又坐回榻边,握着易姜的手。
  心中越多酸楚,口中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掌心包裹的那只手冰冷的瘆人,他轻轻搓了搓,想起多年前与她一同行走在齐王宫里,冰天雪地的时节,他握着她的手呵气为她取暖,她仰着头微微地笑。
  即使当时那笑是假的,人至少是鲜活的。
  他垂下头,将她的手贴在脸上:“你就当真舍得这样走?一点不记挂无忧了么?”
  他想问一问她是不是也毫不牵挂他了,但问不出口。事到如今,想做一个挽留她的理由都没有资格。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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