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祖宗奶奶(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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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素旁观了整一场事,这回却没有说要替哪个鸣冤,伸手帮个谁了。
  那仙人堤和无神渡,在德源县一北一南,两处地势恰好是湘泽同德源县各有高低,这回是各自受灾,说起来都是对面的人害的,眼看着要结了世仇。
  便是有许多人想起这里头有神侍神庙的事儿,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又有哪个人能出头跟那么些神庙神观为敌?更何况那些掘堤害人的又没有鬼拖着手,落个这般了局,也是罪有应当。
  遇仙湖虽大,却也只能是水来不满,没有它盛不下的一天。可它也没能耐翻山越岭地把双羊镇还远的地方的水也给一气儿收过来。这护阵做个端阳梦都只对在湖边歇着的管用,又不是要雨要云的还能借着风飘飘。
  ——神力有时穷。灵素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加上之前得大前辈所示,晓得了这世上还有眼见之外的“大世界”,更不敢轻易妄动了。想想“燕先生”这位大能前辈的“分神”。一辈子既无高官厚禄,亦无娇妻美妾,莫名其妙继承了一个借符通神的能耐,还一回回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这真神仙的凡身,好似过得同凡人向往的都不太一样。那到底是凡人的过法对,还是神仙的过法对?
  她不敢妄下论断,自然也不敢贸然伸手了。说白了,她现在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更感兴趣些。
  转过年去,方伯丰就真的在自家书楼小院的后楼里开起了义学堂,官学堂春学已经开始实行新规矩,不是从前白吃白学的时候了。
  毛哥、果子和小毛弟几个是义学堂里常见的先生,他们当日受了这个形制的好处,之前见官学堂改制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怅然。等发现义学堂开办,又有自己能尽力之处,都没犹豫就寻了方伯丰报名排班。
  只是这一教却教出事儿来了。七娘好容易相中的一个接班人却叫方伯丰给拐带歪了,——果子教了两年,觉着自己还是愿意当先生,好过当大管事。
  七娘一直十分疼她,听她这打算,深谈了两回,便也不再相强。反特地往义学堂多捐了些银钱,只笑言:“如今肯收女先生的地方可不多,得叫这个地方多办两年才好。”
  果子遂愿,却同七娘说了这些年来自己所行之事,许多都是自家哥哥的主意。又把毛哥下力气琢磨用人管人的事情同七娘说了。
  毛哥自从寻着了这一个“能同自己年岁齐涨的本事”就一直沉心细究,不曾放松过。尤其他发现这事儿自古以来不少人提过,只是都零散见于各处,竟没有一本专著。他便索性一边查书,一边摘录,一边琢磨,一边试行比对,却是“食髓知味”,寻着自己的路了。
  他当日劝果子别发慌的时候,还特地拿了自己举例,他发现自己的心能安定下来,就是在找到了这个“可做之事”的时候。他道:“这世上无数的事可做,无数的技艺可学,要紧是先寻着自己喜欢而擅长的。莫要去看如今流行什么,什么能挣钱,这些都没用,还得落回到自己身上才成。等找到了自己擅长的这一点,持之以恒努力下去,必有所得。心里晓得了这一点,许多从前的发虚和慌乱便都没了。”
  没想到却是老树迟花结大果,靠着这一路琢磨人的本事,不仅自己的煤饼作坊经营得有声有色,又帮良子捋顺了咸菜铺、村贩的买卖,最后竟被七娘选中,历练了两年,成了填塘楼、水围库、大连店和食坊的总管事,还占了归总的份子,渐渐也成了德源县里数得着的人物了。
  毛哥就感慨:“这一条路走下去,会得着什么机缘,能遇着什么贵人,这些都是看天的事儿,寻常人实在没能耐谋算清楚。只有一个‘我’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田地,是自己说了算的。所谓‘自主’,这根子当在此处。”
  他出了名了,官学堂也跟着涨了学费,许多人家孩子看着走不了科考之路的,转头都开始往官学堂送。“当不了大官,做个财主不好?”好似去了毛哥一样的学堂,就一样能当上财主一般。
  等果子可以全盘接管义学堂的事务时,方伯丰同灵素两个就索性回自家山上定居了。
  谷大夫和老司长的闺女女婿已经在县城里住下了,谷大夫喜清静,可是这会儿又不适合再上平湖崖住着去,索性就一起住到了灵素家那山上。正好同岭儿一起接着琢磨那些药理和医理的事情,莫大夫一年里也会有几个月回来这里落脚,还是那么身无长物的样子,只是医术精进得厉害。
  方伯丰一边按着时气选育良种,一边又开始在村里办起义学来。鲁夫子知道了便笑:“这才是正经得了我传承的人。”夫子夫人来山上小住时,也常去学里教书上课,要是京城里的高门闺秀们知道了只怕都不敢信。
  方伯丰中年以后,在为学上另辟蹊径,摸索出心学一路。把养心、知心、修心当做为学的基础,在此向上颇多著述。只是其道特殊,不在记,不在议,而在实修。后世大行清谈诡辩之风,这一门学问就被当成为了玄学,没过百年便没落了。
  湖儿则痴迷于穷尽物理,所创“知树”,受后世许多大家尊崇。他将人对此世所知分出层次来,最根本的为根,其上再于不同世间领域中生化出具体的规律法则来,以此一“知树”来理解体察世间事物,追寻此界中人事变化发展之无可违逆的规律。
  后世有人依循此法或为名将或为豪富,皆自认是此“树”门中人。
  岭儿则同她哥全然相反,她将药理药性与人身经络等事,借五行六气为象,将其中的变化流转生克形述如见,只是其名不传于后世。著述虽多,因其根植处为“不可见”之事,兼之精学深研亦颇为不易,后世对其所说颇多怀疑。
  直至千余年后,世人借精密器械略探知人身肉眼难见之能,发现竟同古书中所言相合,才又开始研究其所著书籍。奈何流传至今,已有许多缺失错抄之处,兼之人借器械者所见尚微,对其书中大部分内容仍无足够证据可依以采信。此一研究热潮便亦转瞬而逝。
  自方伯丰一代起,方家后世族人便聚居于堆岭后山,渐延至三水河两岸,与上林埭相邻,后亦成村,名方家岙。
  方家宗祠传说乃当日先祖所建,皆青石垒就,牢固异常,历三二百年依旧供奉着方家历代祖先,方家学堂亦设在宗祠内。
  许多方家才俊,在成年后回忆儿时在山上学堂内读书时情景,多半会提及祖宗奶奶的话。多是梦里梦见,或者自哪里高处跌下来时受其庇佑,甚至有莫名兜里多出糕饼糖果的事情。
  ——学堂临近后山高崖,那祖宗奶奶虽神识不济,这点儿距离还是顾得过来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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